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蝶戀花(九)

關燈
蝶戀花(九)

七道天雷???

現場有那麽一瞬靜得落針可聞,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七道天雷還能叫罰麽?

直接說將三太子就地處決不是更實在麽??

連卞莊此刻都有些幸災樂禍不出來了。

他隱瞞梓菱便是那名女子之事,是因為看準了哪咤定然不會松口,如此才能惹惱天帝,從而加重刑罰,但不承想,天帝竟會下如此重的手?

說實話,他僅是想殺殺對方的銳氣罷了。

若是這人死在了誅神臺,就憑玉虛宮那仗勢欺人的脾性,是絕不會放過他的。

卞莊不由有些惴惴不安,可太乙真人都未出聲,他自然也不好多言。

此時,天帝厲聲再起:“還楞著作甚?!”

見卷簾大將半晌未有動作,天帝愈發橫眉冷對。

兩名卷簾大將略略一怵,連忙上前押人,道:“三太子,得罪。”

“本帥自己會走!”

閃開對方的手,哪咤闊步而去。

哪怕是去受刑,也能如此狂傲不羈,真不愧是李家的三太子啊!

太乙真人兀自搖了搖頭,邁步跟了上去。

所謂誅神臺,乃天庭眾神伏刑之所,輕者以笞刑伺之,重者天雷轟頂,更有甚者則推下誅神臺,打入輪回。

其實,自古以來,修仙之人每突破一層境界,都得受一遭雷劫,而當年的封神大典便是幾千年難得一遇的飛升捷徑,無需遭受雷劫,便可從修士直接跨入天仙之境。

天雷擊頂,直貫六腑,流經丹田,穿透九竅,撐過去了,便可在修為上更進一步,可若是沒法兒度過,那便是骨肉崩潰而死,更甚者還會當場灰飛煙滅。

雖說五百餘年過去了,依照哪咤的根骨,確實有希望突破金仙之境。

可九九八十一道雷劫,說的乃是普通的一重天雷,而誅神臺上的天雷,那可是從離恨天引下來的混元無妄雷,可用於開天辟地的。

昊天即位一千五百年來,天神伏雷刑的次數屈指可數。

最為令眾人印象深刻的,還得屬六百年前,因天帝將蓬萊仙子瀟芊強行墮胎,清源妙道真君一怒之下血-洗淩霄殿,從而被罰六道天雷。

真君元氣大傷,其真身在浮玉山頂的飛雲澗內閉關了九九八十一日,為了平息眾怒,天帝將其神魄送下凡間歷劫,這才有了玉虛宮三代弟子楊戩。

可真君乃仙胎仙身,根基深厚。

哪咤雖依仗其原身靈珠子那五千年的靈力,年紀尚輕就修為與法力超群,可他終究是肉骨凡胎,這七道天雷下去定是會要了他的命的。

眾神得知此事後,無不愕然,甭管在作甚,全都丟下手頭的活,忙不疊趕來了。

七道天雷啊!這得是何等盛況?

誅神臺,盤龍繞鳳的石柱高聳入雲,天色蒼茫,濃霧湧動。

楊戩等人聞訊趕來,透過層層疊疊的人頭攢動,只見一道頎長筆挺的暗紅色身影。

泛著靛青光芒的鎖神鏈纏繞在他的手臂上,哪怕被縛於刑柱之間,那雙星眸也仍舊銳利深邃,沈淡無波,未見絲毫懼色。

黃天化來至天帝跟前兒行禮:“微臣參見陛下!”

隱約聞見對方輕笑了聲,隨即才開口道:“這不是炳靈公麽?若是太閑,不如還是來朕的天庭當差如何?”

黃天化垂首,暗自咬了咬牙,只覺天帝委實是個會陰陽怪氣的。

屬實是他大意了,當日哪怕是同那條蛟龍多纏鬥些時辰,也萬不該動用自己的風系法術才是。

而他助紂為虐,也算是犯了欺君之罪,天帝沒找他麻煩已經算是仁至義盡。

求情之言塞了滿腹,可他眼下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了。

楊戩安頓好瀟芊,也走了過來,頷首道:“舅舅。”

舅舅?

天帝眉宇輕挑,眸中流露一抹詫異之色。

他多少年沒喊過自己舅舅了?

這會子知道來套近乎了?

想求情?門兒都沒有!

天帝板著臉拂袖轉身,去看被縛於刑臺之上的哪咤。

“三太子!”

天帝低沈駭人的嗓音於空中漫開去,“朕再予你最後一次機會,坦白那名女子的身份,朕便免除你三道雷刑!”

渾渾音落,長風過境,眾神舉目眺望,卻是見三太子自始至終低垂下眉眼,無所動容。

所以,為了包庇一個女人,三太子竟是連命都不要了??

可他不是已經相中蓬萊女君了麽?

眾人一頭霧水,屬實沒想到三太子竟還私下藏了個嬌?

見哪咤如此,天帝長眸冷厲,兩側面頰肌肉持續收緊。

從打蓬萊女君的擂臺,到罔顧天規,以及今日在淩霄寶殿上的公然冒犯……

回溯起這一樁樁一件件,天帝心頭不滿愈盛。

想來這把刀確實是用鈍了,需得好生磨一磨了。

既如此,那便怪不得他了。

“度厄星君,行刑!”天帝凜目揚聲,繼而強調,“天雷七道,一道也不準少!”

“舅舅!”楊戩再度拱手,急聲道,“三太子南征北戰,鞠躬盡瘁,為天庭立下汗馬功勞,還請您網開一面!”

“陛下啊——”太白金星身為老臣,自詡算是天帝跟前兒的紅人,如此才敢插話,“這七道天雷下去,您定是要折損一員大將啊!”

是啊!

在場眾神無不讚同。

雖說三太子觸犯天規,但也罪不至死吧?

天帝這是要廢了自個兒的一只胳膊啊?

交頭接耳,物議沸騰間,已有好事者乍然而起道:“難不成是因為李家的大太子回來了?哪怕用三太子殺雞儆猴也無妨?”

殺雞儆猴?

一語點醒夢中人,眾人忽就明白了過來,天帝這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呢!

上次比武招親一事,果然不是那麽容易揭過去的。

七神女侍奉在天後身側。

聞此一言,舒音連忙去扯葉初的衣袖,激動道:“三姐,他們說大太子回來了?”

葉初並不知此事,且環視一圈都未見到李天王的身影,想必是今早領兵外出海訓,此刻還未來得及趕回來。

內裏那顆心驀就跳得有些快,葉初暗忖:今日,當是能再見到大太子了吧?

有了真君與太白金星打頭,玉虛宮等人自是都站不住了,不多時,已有數人躬身於天帝跟前兒請命。

可哪咤這個態度,是能容許旁人求情的麽?

“朕已經給過他機會了!”天帝越看越氣。

他若是不願服軟,哪怕元始天尊來了,也沒用!

“三太子鐵骨錚錚,意欲以身試法,朕自然得滿足他!”

話音甫落,只見離恨天陰雲翻滾,一股強大的氣流隨之凝結,形成偌大漩渦,悶雷聲藏匿其間,仿若兇獸在低沈嘶吼。

此乃引出混元無妄雷的前兆。

天色頃刻間暗了幾分,烏沈沈的漩渦愈滾愈洶湧,閃電已至,似游龍一般於雲端疾走,陣陣雷聲從頭頂滾過,哪怕是神仙都為之生出幾分壓抑。

規勸無果,楊戩只好退至瀟芊身側,後者順勢牽住了他的衣袖。

楊戩垂首,去看對方水靈靈的眼睛,用傳音術道:“天帝所說的那名女子,可是女君?”

“是。”瀟芊頷首,眸中神色覆雜。

為了護佑所愛之人的名譽,三太子竟是願意賭上自個兒一條命麽?

瀟芊一顆心微微揪了起來,當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……

隨即,頭頂飄落一聲沈沈的嘆息。

只見楊戩眉頭深深蹙起,面色十分沈重。

親身受過雷刑的人,定然最為知曉天雷轟頂的威力有多大。

瀟芊望著他,不由想起昔日之景——

她在淩霄殿被墮了胎,痛至暈厥,再次醒來之時,人已經在真君殿了,直至深夜,梅山六兄弟才將人扛回來,他那襲白色戰袍上鮮血淋漓,觸目驚心……

瀟芊深吸了幾口氣,試圖將自己從痛苦的回憶當中抽離。

她不由想,若是三太子當真命喪誅神臺,梓菱會如何呢?

三太子罔顧天規,本就全是因梓菱而起,哪怕這並不是梓菱的錯,定也是會讓她抱憾終身的。

沈吟片刻,瀟芊用傳音術道:“郎君。”

男人垂眸的同時,她恰將自己的手從他寬厚的掌心裏抽了出來。

她深深地望著他。

兩相對視,楊戩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如今能挽回局面的,確實只有女君了。

見他點頭應允,瀟芊這才放心離去。

行至誅神臺外,郭申等人跟上去道:“夫人往哪兒去?”

“回蓬萊。”瀟芊應道。

蓬萊仙島。

天際一輪旭日高照,投下金光萬道,和暢的微風裏,湖光水色綿延成片。

風裏亭內擺放了十餘張檀木桌,迎面對著波紋瀲灩的蘭溪。

荷葉隨風婆娑起舞,沁人心脾的蓮香於空氣中彌漫開來,溪畔花團錦簇,草木葳蕤,此般良辰美景,最為適合寫生。

為首的那張檀木桌上,宣紙平鋪,一幅彩蝶戲蓮圖即將落成。

梓菱聚精會神,直待勾勒完蝶翼的最後一筆輪廓,她才滿意地直起了身來。

此時,洛神恰巧走過來道:“女君這朵粉蓮畫得可當真是栩栩如生。”

她眸中流露欣賞之意,端的是發自內心地稱讚。

“所以,女君擅繪花鳥圖?”拾起宣紙,洛神看向梓菱道。

“洛神娘娘謬讚了,”梓菱眉眼輕彎,連忙實誠回應,“本君只會畫蓮花,若是旁的物什,只怕就入不得眼了。”

在她還未化出人形那會子,羲和女神最愛拿她寫生了,女神畫的每一朵青蓮,她都妥善封存於書齋內,臨摹了上千年,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。

談論及此,洛神突然想到了什麽,不由莞爾道:“聽聞李家三太子的肉身乃渡世金蓮所化,你們二位這也算是上天註定的緣分了。”

這話頭來得措手不及,梓菱聽罷,面上的笑意驀就僵了僵。

而旁的蓬萊仙子更是齊齊頓住手中動作,朝這處望了過來。

仙子們心下道:洛神娘娘,您也太會說了吧!!

凈世青蓮與渡世金蓮皆為混沌青蓮的蓮子所化,可不就是順理成章的一家人嘛!

梓菱神情中的異樣,洛神有所覺察。

本著那麽點兒八卦之心,洛神試探道:“不知女君與三太子何時完婚呢?也好容本宮提前準備賀禮。”

這個問題,簡直是問到在場眾人的心坎兒上了。

女君被三太子氣得火冒三丈,昨兒個一整日都未出房門,這門親事,女君還願意認麽?

仙子們抓心撓肝,無不豎起了小耳朵。

少頃,只聽梓菱道:“怕是得再過些時日了,等定下了,自然會提前告知您的。”

聞此一言,眾人驀就松了口氣。

想來也是,就憑三太子那姿色,女君應當也是不會輕易舍棄他的。

多半只要三太子來認個錯,好生哄哄,女君便會原諒他了。

仙子們懸心落地,繼續鼓搗起了手中的畫作。

然沒過少焉,眼前這片燦爛艷陽之景,不知為何,忽就陰了下去。

大片的烏雲似墨跡一般洇染而過,不多時,蒼穹之下已是濃雲密布。

眾人正納罕間,只見一道閃電倏爾劃破雲霄,寒光凜凜,呈長風破浪之勢在天際輻散開去。

緊接著,震耳欲聾的雷聲響徹天宇,仿佛連大地都為之一顫。

蓬萊一向風和日麗,哪怕下雨也僅是煙雨朦朧,小仙子們還是頭一回見到此等陣仗,端的是被驚呆了。

“這,這是怎麽了?”一名仙子楞楞道。

“那雷……似乎是從九重天劈下來的?”另一名仙子指著遠處道。

九重天?

梓菱眺目望去,沒由來地,心頭忽就猛地跳了瞬。

烏雲滾滾,風聲呼嘯,每一道天雷劈落,裏頭都裹著青紫色的光。

誅神臺眾人無不屏息凝神,內心震顫。

第三道天雷貫頂時,哪咤吐了血。

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唇角流淌而下,一滴接著一滴落在了地面上,不多時,刑臺上已是血跡斑駁。

這一幕恰落入堪堪趕來的素知夫人眼中。

素知夫人眸光遽顫,忍不住雙膝發軟,朝後倒了去。

好在金咤眼疾手快,一把將其扶住:“娘!”

李天王一家終於來了!

留意到這廂動靜,眾神齊齊望來。

本是想著李天王作為父親,再怎麽也得給自個兒的兒子求求情吧?

可對方這面色,怎的瞧上去比天帝還要惱上一分呢?

罷了,看來三太子這回當真是兇多吉少了。

人群中有人發出低嘆,說不清是可惜還是嘲諷。

黑雲壓境,九重天之下電閃雷鳴,卻是遲遲未見大雨傾盆。

天象洶湧,周遭卻風平浪靜,愈發透出一股無端的詭異。

安撫好仙子們,讓其繼續作畫,洛神來到梓菱身側。

“女君在看什麽?”見她一直盯著天際出神,洛神疑惑道。

梓菱視線未動,緩緩擡手撫上胸口,顰眉道:“不知怎的,本君心慌得很,有些喘不過氣來……”

語罷,她再度深吸了一口氣,試圖緩解內裏的異樣。

“雷電交加,本就是會令人感到壓抑的,女君許是難以適應,不如先行回去休息吧!”洛神懇切道。

似乎並非如此,可這種感覺到底因何而生,梓菱又全然無解。

心下茫然,她正想道一聲“無妨”之際。

身後一名小仙子突然出聲道:“咦?瀟芊姐姐怎的回來啦?”

聞言擡眸,正是見著雪青色襦裙的瀟芊快步而來。

梓菱面上的愁郁立時一掃而空,連忙揚起笑臉走出亭子迎接。

“芊芊!”

“青兒!”

堪堪握住對方的手,還未來得及寒暄,已聽瀟芊急聲道:“三太子,在受雷刑!”

梓菱霎時楞在原地,驀就明白了內心的惴惴不安從何而來。

誅神臺,又是一道驚雷劈落,或青或紫或藍的光芒漫徹天際。

餘波過境,眾神衣袍鼓動。

已受五道天雷,饒是傲骨嶙嶙的三太子也終於難以為繼,將頭耷拉了下去。

那襲紅衣被暈染開大片濡濕的痕跡,以及地面上不斷蔓延的血跡,都足以表明他當是全身都在淌血。

楊戩與黃天化雙雙垂眸,委實不忍心再看下去。

女君若是再不來,這五百年餘年的修為就當真要交代於此了。

人群之左,素知夫人倚靠金咤而站。

她滿眼焦灼與無措,可身為一個婦道人家,又全然無計可施。

顫顫地朝李靖擡起了手,可後者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嚴肅冷峻的模樣,仿佛那被縛於刑臺之上的是個陌生人。

素知夫人眸光閃爍,眼神愈發黯淡,沈吟良久,到底是將手收了回來。

罷了,在他心裏,許是終究還是沒能承認哪咤這個兒子吧?

哪咤已經無血可吐了。

全身無力,他索性闔上眸,仍由痛覺在五臟六腑,奇經八脈肆虐,仿佛筋骨俱碎,烈火灼心。

回想當年削骨還父剔肉還母,其痛楚似乎與之不遑多讓。

可究竟哪一次更痛,他已經難以分辨,腦子裏的識海逐漸飄忽,像是即將陷入一片空茫之境。

只那一抹纖細的身姿仍舊清晰鮮活,歷歷在目。

煙雨朦朧的五月,月姝跪坐在雨中啜泣,小心翼翼地裝斂他的屍骨……

他此刻忽就感到十分慶幸——

還好梓菱不要他了,哪怕他今日命喪於此,也不會再惹她傷心難過……

見他久久未有擡頭,一副瀕死之狀。

金霞童子滿心惶恐,擡頭去看太乙真人,焦急道:“師父,師兄他……”

這可是您含辛茹苦培養了五百餘年的真傳弟子啊!

“為師給他下了護心咒,死不了,”太乙真人白眉愁郁成結,用傳音術道,“大不了拎回去回爐重造一番,就當做五百餘年前那場封神大典,他封了個寂寞吧!”

再度長嘆一聲,老者忍不住闔眸搖了搖頭。

孽緣!真真是孽緣啊!

天際雲團密布,巨響過後,又是一道天雷劈落。

而那被縛於刑臺之上的人徹底失了反應。

六道天雷,便是天庭戰力之首所能承受的極限了。

“陛下,收手吧!”天後出聲,用淩厲的目光看向天帝。

縱然是天庭之主,也不得如此公報私仇。

與之成婚千年以來,這還是金瑤頭一回用軒轅皇帝之女的身份來制約他。

可昊天登上天帝之位,全然倚靠自己的實力,他最不喜有人不勞而獲。

羲和女神將所有的法力封存於蓬萊,而上古天君帝俊又因對其有愧,給予了蓬萊一道欽天印作為護身符,在仙界,無人敢對蓬萊不敬。

可那蓬萊女君不過就是一名弱女子,有何資格與他平起平坐?

他今日,就要讓眾神知曉他天帝的威勢,好生瞧瞧,若是違抗聖令,會有何下場!

天帝收回目光,望向刑臺,朗聲道:“繼續!”

眾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想當年,真君受完六道天雷近乎無法動彈,今日七道天雷下去,三太子只怕會五臟六腑俱裂,經脈俱斷,七竅流血吧?

天帝未免太兇殘了。

此時此刻,不忍直視的人愈發多了些。

好在哪咤已經五感皆失,徹底陷入麻木,連疼痛都感受不到了。

腦子裏混沌不堪,近乎白茫茫一片,若不是胸腔內那顆心還在強勁有力地跳動,只怕連自己是誰,他都全然忘卻。

墨發垂落臉側,遮擋住了他闔上的一雙眼。

身側仿佛有長風襲來,將他卷入雲端,輕緩緩地沈浮不定,愈飄愈遠……

就在這即將意識渙散之際,恍惚間,他聽見了什麽聲音。

如敲冰戛玉,清脆婉轉,卻又鏗鏘有力,直直地灌入了他的耳中——

“這最後一道天雷,本君來接!”

像是五感被倏爾打通,哪咤從雲端落地,恍然睜開了眼。

思緒回籠,模糊的視線愈漸清晰。

記憶裏最為熟悉的那道水藍色倩影,此刻正就直立於他的面前,哪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以及她方才說的那句話……

待反應過來後,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,他猛然擡頭,擰眉道:“青兒,回去!”

天雷傷及肺腑,待話語出口,哪咤才發覺自個兒嗓音嘶啞,近乎發不出聲音。

喉間再度湧上一股腥甜之意,他胸口驟然揪痛,竟是又吐了一口血。

梓菱並未轉頭,面色沈靜肅然,可眼底泛著的眸光卻是明顯為之輕顫。

她淡淡出聲道:“何時輪到三太子命令本君了?”

無暇顧及她是否還在生他的氣,哪咤再度艱難出聲:“我死不了,回去!”

因著恢覆五感,天雷灼燒過後留下的劇烈疼痛再度蔓延至四肢百骸,此刻的每一下呼吸,都足以令其五官猙獰,渾身顫-抖。

以至於他不僅氣息微弱,連聲音也斷斷續續。

梓菱隱於袖中的五指默默攥緊,一雙清眸凜冽似凝了寒刃,直直地朝天帝望了過去。

那廂天帝負手在後,正想好生請教一下這位女君——

難不成因鐵了心要定了這個贅婿,竟是連對方另有相好都願意包庇?

天牢裏的三妖早已被獄卒押至現場。

就在此時,跪坐在地的鷲雕精忽就指著梓菱出聲道:“在金玉樓與三太子茍合的,就是這個女人!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